哲学与律师

2020-06-05

哲学在拉丁文中叫做philosophia，philo是“挚爱”，sophia是“智慧女神”。律师是少数被认为必须运用“智慧”工作的职业，哲学对律师的帮助是不言自明的。哲学思维的二个特点是“批判”与“理性”，就是要以理性为指引，从怀疑开始，通过反思来获得真理；而律师办理案件的过程，就是怀疑——反思——论证——确信的循环。下面从四个方面来谈一下哲学对律师的“无用之大用”。

第1个层次：“器物”层次、“术”的层次。

哲学包括逻辑学、伦理学、心理学等具体学科，这些学科对律师的业务都是有直接帮助的。例如，辩论是律师的基本功，有时你会感觉到对方的观点哪里不对、或者明知对方在胡扯，但是找不到精准的反击点，但是如果逻辑学学得比较好，就可以一针见血指出：你这是“稻草人战术”、或者“窃取命题、循环论证”，或者“以情感替代真相”，你这是“三段论之否定前件”、或者“肯定后件”、或者“中项不周延”、你这是“偷换概念”、“以先后论因果”。逻辑学并无特别，其原理与人类理性的原理是一致的。

律师常常处于压力之中，那么，怎样保持平常心就很重要。有的律师做事很勤奋，但是心里容不下东西，一有小事就烦躁不安。也许禅定可以帮到你，庄子逍遥游也可以帮到你。学僧有源问大珠慧海禅师：“和尚最近怎么用功？”大珠答道：“饥来吃饭困来眠。”“平常人不也吃饭睡觉？这也叫修行？”大珠禅师说：“平常人吃饭时千般计较，不肯吃饭；睡觉时百般思索，不肯睡觉。”这个公案不知戳到了多少律师的泪点？

第2个层次：“道”的层次。

每个案子都是有他独特的生命的，高手绝不仅仅是厉害在他的“术”、他的法律技术（检索的能力、辩论技巧），更在于对“道”的把握。在处理疑难复杂案件、群体性案件、综合性案件时，哪个是主要矛盾、哪个是次要矛盾，怎样做是“顺乎道”，可以借力发力，怎样做是逆于“道”，处处被动，光靠“术”是不够的。这个“道”，离不开对中国传统思维的深刻理解和把握。案件的中心是人，而人，离不开人的普遍性，更离不开这个民族的思维的印记。

儒家思想在塑造、构建汉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的历史过程中，起到了无可替代、首屈一指的作用。不可否认，到今天，其精华部分（而非糟粕部分）仍是社会言行、公私生活、思想意识的指引规范、价值评判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“得道多助，失道寡助”，律师如果在中国哲学上有较高修为的话，对于把握案件之“道”的功力也一定不会低。

第3个层次，“个人超越”层次。

做律师不仅仅是为“稻粱谋”，还要有健康的体魄，以及健康的精神世界。太多人永远是以“筹划未来”的方式活在当下，太多人超越现实去筹划那个尚不存在的未来，“无限心”无法安顿在有限的事物上，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，得到之后，终无聊赖。需要去反思，什么是“第一性”的、根本的、决定性的。做律师的终极意义是不是就是挣更多的钱、博更多的名？

从中国的传统哲学中，律师可以汲取以下营养，以帮助自己获取精神的超越：儒家刚毅进取的君子气质、道家物我同一的自由精神、禅学自性自度的般若智慧。“养天地正义、法古今完人” （孙中山先生语），以出世的精神，做入世的事情，“把自己所做的学问事业当作一件艺术品看待，只求满足理想和情趣，不斤斤于利害得失，才可以有一番真正的成就” （朱光潜先生语）。

第4个层次，“群体超越”层次。

没有人会否认，我们正处在李鸿章所说的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，也没有人会否认，过去的40年，我们可能经历了中国历史上最好的40年。42年前一篇哲学文章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》打破了“两个凡是”，引发了思想解放的激流奔涌，是中华民族命运改变重要时刻的一项重要标志。

今天，我们处在一个历史的“十字路口”。在这个路口的上面是3000多年的中华民族的历史积淀，下面是后工业时代、信息化时代、互联网时代，也是生态危机时代，左边是我们引以为豪的东方文明，右边是日益渗透进我们生活的西方文化。作为重建精神家园、树立中国价值、重构社会正义的重要力量，律师群体要有“天地境界”的体认、追求和启悟，要有特殊的使命感，要将律师这个行业的发展和命运融入中华民族的共同命运、实现中国梦的大事业中，才有可能实现群体的超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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